2016年12月21日 星期三

【艦娘小說】背影(中)

  太陽沉進了江田島的山嶺裏。餘暉在樹林中散開,昏黃地在天空染成了一片。天色在晚霞中漸漸暗下,一盞盞的路燈點起,照亮了夜晚的街道。

  木坂和雪風在石板路上狂奔著。冷風迎著木坂的面呼呼地吹,狠狠地拍在他裸露的臉部與脖子上。沁入骨髓的寒氣凍得木坂不禁打顫,但他仍是沒有慢下速度,反倒是跑得更快了。兩人的腳步不停地踏過地磚,直直地跑進了鎮上的商店街。

  「姊姊去店鋪裏買點東西,出來便給那幫地痞帶進巷子裏了!」雪風停下腳步,指了指對街邊上的暗巷。她的聲音著急,說著說著,眼淚便撲簌簌地從那未脫稚氣的臉龐上滑了下來。

  「妳在這裡待好,別亂跑。我去帶葛城回來。」木坂抱起雪風,放到路邊的長椅上,湊近臉對正哭著鼻子的女孩叮嚀了幾句。雪風擦了擦眼淚,嗚噎地點了頭。木坂拍拍她的肩,站起身,隨即走向了對街。

  窄巷的路子很是狹小,一人要通過尚且可以,若兩人要並排而行就有些勉強了。巷裏的街燈病懨懨地發著微光,像是將熄的燭火般,隨時都可能要滅。殘燈似的光線在暗巷裏暈著,能夠看見物體的輪廓就已是在這點光亮下的極限了。木坂摸著牆壁往裏頭走,一陣腐敗物的臭味撲鼻而來,他不禁皺了皺眉頭,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。

  走到了巷子底,那窄道終於是開闊了些。巷路邊上擺放了兩三輛垃圾推車,裏頭堆了一袋袋散發著惡臭的廢棄物。有著一頭烏黑長髮的女孩縮在推車旁,被一群打扮邋遢的年輕男子圍著。男子們面色猥瑣,嘴裡嚷著些不知所謂的下流話語。

  「唷、你這小妮子是艦娘吧?手臂上的疤很顯眼啊!我聽說艦娘都是軍妓,怎麼,給我們肏一輪啊?」「爽過就會放你走了、反正你早就習慣了吧?」

  木坂深吸了口氣,謹慎地不讓自己的理智斷線。他不想和這群混球打起來——就算自己被揍也一樣。能在街頭上橫行的流氓後台可都是硬得很,倘若打了人,天曉得這些王八羔子會給家人帶來什麼麻煩?倒不如就吃吃皮肉痛,讓事情化小。

  「不好意思,我女兒不太機靈,竟然打擾各位了。我這就將她帶走,不好意思、不好意思——」他打定了主意,便跨步闖進了流氓圍起的圈子裏。木坂伸手拉了縮成一團的葛城,轉身便要離開。

  身穿夾克的年輕人不待木坂踏出一步,掄起拳便向著木坂的右臉打了下去。拳頭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臉頰上,木坂的身體在空中轉了半圈,啪地一聲摔倒在地。

  「恁爸現在正準備要爽,你他媽出來礙事?」那年輕人朝著木坂吐了口口水,神情不悅地說道。他又朝著倒在地上的木坂補了一腳,鞋尖踹中了腹部,木坂吃痛,在地上蜷曲了起來。

  「住手!」葛城尖叫道「提督、提督你沒事吧?」

  木坂吃力地用雙手撐起了自己。他的額角嵌進了幾粒石子,鮮血涓涓地從傷口流下,在襯衫破舊的領口紅成了一片。

  「唷?妳叫這流浪漢提督?」方才打了木坂的年輕流氓愣了一下。他的臉變得更兇狠了,就像阿修羅那樣的怒目圓睜,彷彿要將人給生吞活剝。他抬起腿,卯足了力朝著木坂的太陽穴踢去「幹恁娘咧!原來這貨以前是軍人啊!肏他媽的軍人我見一次打一次!」

  木坂舉起手,勉強地擋下了這要命的一踢。雖說是防住了,他整個人卻是摔飛了出去。原本圍觀的混混們一擁而上,拳腳像是雨點似地襲向了倒在地上的木坂。他將身體縮作一團,雙手護住了頭部,竭盡所能地護著自己的要害。幾個混混看見了,便從垃圾堆裏找了能當武器的東西,使勁地往木坂身上砸去。

  「住手啊!」跌坐在地的葛城哭叫道。她朝著一個手拿鐵條的流氓撲了過去,卻被攔腰踢中了腹部。葛城跌飛出去,摔在了地上。踢擊的疼痛沁入心脾,淚水從她眼角滲出,她摀著肚子,嚶嚶地哭著縮成了一團。

  混混們棍棒齊下地朝著木坂一陣亂打,他衣服被劃破,背上、腰上、腿上、手上全是瘀青與割傷。幾個傷口深得幾乎見骨,鮮血混著地上的髒泥紅褐地流了一地。

  「媽的,欠揍。你們這些軍人都他媽的欠揍。」穿著夾克的年輕流氓蹲下身,抓住了木坂的頭髮。他的頭被扯得抬起,年輕人不屑地朝著他的臉上吐了口痰「我現在就去姦了那個扮你女兒的艦娘如何?你這孬種的廢物。」

  「不、准、碰、我、女、兒。」木坂說話的聲音不大,但那簡短的幾個字卻是將眼前的男子震懾得一愣。他直勾勾地盯著流氓頭子的雙瞳,伸手掐住了那隻抓著自己頭髮的手腕。木坂淺淺地對著年輕人笑了笑,便使勁地握了下去。

  「你、你他媽的神經病——」那年輕的流氓頭子漲紅了臉,鬆開手哀嚎道「放手呀!你他媽給我放手——」

  「這是你手下方才踹我女兒的回禮。」木坂對著那流氓頭子低語道。

  喀。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響起,木坂旋即照著那流氓的要求放開了手。只見男子的手腕有著一圈青黑色的瘀傷,手掌疲軟地癱垂著,彷彿手掌與手臂分了家似的。木坂撐起身,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。他寬厚的背上鮮血淋漓,無數的傷口冒著血沫,彷彿剛從血池地獄裡爬出的惡鬼。木坂瞪了那些愣在原地的混混們一眼,一幫人看見了,爭先恐後地從巷裏逃了出去。

  「沒事了、沒事了。」木坂回過身,摟住了蜷曲在地上的葛城。葛城像是隻受了驚的小動物,不停地在木坂的懷裡哭著。他抱起葛城,朝著巷子外走去。


***


  鳳翔在客廳裏斷斷續續地打著盹,等著家人們共進晚餐。她用向朋友借來的一點米,摻了家裡園子栽的甘薯葉煮了鹹稀粥。鍋裏的稀粥已經涼了,卻仍是不見家人歸來。門外的火盆裏光影搖曳,時間漸漸地晚了,鳳翔擔心著遲未回家的三人,卻也只能在靠在桌邊乾著急。

  不知又過了多久,外頭終於有了點動靜。鳳翔跑出門外,赫然看見渾身是血的提督抱著葛城,一晃一晃地走了回來。雪風跟在木坂身旁,雙眼紅腫地抽泣著。

  「發生什麼了?」鳳翔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大跳。木坂累得有些說不出話,只是搖了搖頭,要鳳翔不必擔心自己。他把葛城放到客廳裏的草蓆子上,也不管自己背上的傷勢嚴重,抓了塊毛巾便往屋外跑。鳳翔想勸他去處理傷口,卻被木坂用眼神制止了。

  「鳳翔、幫我看照下雪風,她今天被嚇壞了。」木坂在門外的水缸旁喚道。他把毛巾用冷水打濕,擰了一把,又急急地進了屋裏。鳳翔看他如此固執,便也不再多說什麼,一邊安撫著妹妹,一邊熱起了已經涼掉的晚餐。

  葛城躺在蓆子上呻吟著。瘀青在她嬌小的身軀上暈開,一片紫青地抹在她的肚子上。木坂把毛巾放在葛城的腹部,半坐半跪地在葛城的身側坐下了。

  「恩……提督?」冷敷似乎起了點效用,葛城終於鬆開了原本扭成一團的五官。她看見了守在自己身旁的提督,便要坐起身來「疼疼疼——」

  「你乖乖躺好。」木坂提督輕輕地將葛城給摁倒回去。他淺淺地笑了下,慈父似地輕撫著葛城的頭「對不起啊,還是讓妳受傷了。」

  葛城咬了咬嘴唇,把視線給別開了。她很清楚是自己害得提督受了這麼嚴重的傷,自己才是那個該道歉的人。但提督卻是一句責備也沒有,甚至忍耐著痛在身邊守著自己。內疚感從葛城心裏滿了出來,她閉著眼,不敢去看提督那傷痕累累的身子。

  木坂看著她糾結的臉孔,伸手捏了捏她的鼻頭。「鳳翔把粥熱好了,我去端來給你。」他對著葛城輕笑道,站起了身,要去幫葛城盛點吃的。葛城遲疑了一陣,最終還是拉住了木坂的褲腳。她看向木坂那如同山嶺般巍峨的脊背,上頭爬滿了傷痕,血水從割裂處滲出,慘狀駭人。葛城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灑了出來,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蓆子上。

  「對不起、對不起——」葛城哭著說道「是我害得您傷得這麼重的、對不起——」

  「別在哭鼻子了,哭久會醜的。」木坂捧起葛城的臉,幫她擦乾了眼淚。他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,笑道「你看,我好得很。」


***


  「唉……這樣子應該就行了吧?」木坂在火盆旁一邊舀水洗著自己的傷口,一邊自言自語道。清水洗下了乾掉的血漬,暗紅色地瀝在地上形成了一攤血窪。他拿了條毛巾擦乾身子後,便拿了件破衣服作紗布給自己包紮了。

  回到屋裏,木坂探頭看了看在睡房裏頭睡著的三人。三個女孩在毯子裏睡得香甜,放鬆得像是早些的事情不曾發生過似的。木坂看著孩子們的睡顏,抿著嘴笑了。他穿上棉襖,輕輕地帶上了門,往公園走去。

  「唷、孝弘。怎麼一臉疲憊啊?」信吾看見了木坂,便站起身朝著他揮了揮手。信吾指了指放在身旁的米袋,笑道「喏、十升的米。應該是夠你們家吃上一陣子了。」

  「太感謝你了。」木坂看見那袋米,臉上頓時像是發了光似地笑了起來。他在信吾身旁坐了下來,長長地吁了一口氣「對了,謝謝你的棉襖啊。」

  「不會、不會——」信吾笑道,伸手拍了拍木坂的肩。這一拍剛好是拍到了木坂的傷口上,木坂吃痛,神情扭曲地瞪著信吾,一句話也說不出話來。

  「木坂你還好吧?!我有很用力嗎?」信吾吃了一驚,急急忙忙地問道。

  「沒事,你只是剛好碰到了我的傷口——」木坂抹了抹臉,簡單地答道「還行、還行——」

  「衣服脫下來,我看看。」聽到這樣不尋常的語氣,信吾的臉沉了下來。他死盯著木坂,用有些命令似的語氣說道「我跟你認識多久了,你會這樣講話八成是捅了大漏子。讓我看看你的傷。」

  木坂拗不過信吾,只好照做了。信吾看見這一片殘破的背部,不禁被嚇得傻楞地張大了嘴。

  「你是上哪兒搞成這副德性的?!」信吾驚叫道。

  「因為一些事情被街上的小混混揍了……」木坂把衣服套了回去,無奈地嘆氣道「這次傷勢挺嚴重的,如果發炎了——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挺過去。」

  「別淨講些不吉利的話。」信吾皺了皺眉頭說「昨天才說想多和你喝幾次酒的,別隨便就說要死啊?」

  「不是這樣的啊——」木坂頓了一下,看著天空說道「我快五十了,也是半隻腳踏進了棺材裡呀。以前在當軍人幹的是專收人命的勾當,天曉得死神會不會早些來收我的命呢?」

  信吾聽著木坂吐露心事,一時間說不出半句話來。木坂看著夜晚的月色,聲音逐漸變得有些哽咽。他低下頭,摀起臉,不想讓人看見了自己老淚縱橫的畫面。

  「而且,我好想念咲夜他們啊——」他難過地說「難道這是我當軍人造的孽嗎?美國人的新型炸彈竟是那樣直接地扔在我的家鄉!我的家鄉成了一片平地,我就連把我家人的屍骨葬下都不行!我——」

  「孝弘,那不是你的錯!不要在用這些理由責難自己了!」信吾打斷了木坂的話。他抓著木坂,對著木坂吼道「往前看!你是活著的人!你不是才說你放不下那三個女孩嗎?別隨便地說要死啊!」

  「對不起,我需要冷靜一下。」木坂被信吾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一愣。他咬了下嘴唇,慘慘地笑了「是啊,還有那三個女孩,我放不下心呀……」

  「為了那些女孩好好活下去,好嗎?」信吾拍了拍木坂的大腿,嘆了一聲。木坂沒有回應,只是看著晴朗無雲的夜空。兩人就這樣默默無語地過了半晌。

  「時間差不多了。我該回去了。」信吾看了懷表,對著一旁看著天空發愣的木坂說道「上次你拜託我的事情已經開始處理了,不用過太久便會辦好的。」

  「好的。」木坂回過神來,看著信吾站起了身。他有些慚愧地說道「每次都是你在幫我,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答謝你。」

  「你就好好活著吧。」信吾笑著說「我還想多找你出來喝酒幾次啊!」

  「哈哈……」木坂乾笑了兩聲,向信吾揮手道別。他抬頭看了看滿天的星斗,嘆了口氣「這我得和死神多偷點日子啊……」


***


  「提督?你怎麼這麼早起……?」鳳翔睡醒,聽見了房門外擺弄鍋碗的聲音。她走出房間,卻被餐桌上的擺設給嚇了一大跳「這是……飯糰?」

  「幫我把你妹妹們叫起床吧。」木坂笑道「託朋友買的米終於買到了呢。」

  鳳翔趕緊鑽進了房裏喚兩個妹妹起床。葛城和雪風出了房門,看見那一粒粒的鹹飯糰,雙眼也不禁為之一亮。木坂招呼了三個女孩在餐桌邊坐下,要她們趕緊來吃早點。

  「雪風,吃慢點,別吃得臉上都是飯粒。」鳳翔像個媽媽似地向雪風嘮叨道。雪風兩手各捏了一顆飯糰,左一口,右一口,孩子似地把整個臉頰上都黏了飯粒。木坂看了不禁莞爾,伸手輕拍了雪風的頭要她吃得慢些。

  「好吃嗎?」木坂手裡捏了粒飯糰,一邊吃著一邊問道「好久沒有下廚了……會不會太鹹?會不會太淡?」

  「很美味!」「還不錯!」「超級好吃的!」三個女孩不約而同地給出了好評。木坂看著三人吃著米飯的幸福樣子,臉上的笑容也笑得更樂了。

  用完了早飯,三人向木坂道別,離開家往工作的工廠去了。木坂在門口目送著三個女孩,傻楞似地靠著門呆了一陣。

  「唉,我得想辦法再弄到份工作才行。不知道要去哪裡才能找到收留我的老闆啊……。」木坂坐回椅子上,一邊拆著包紮傷口的破布,一邊碎碎念地發著牢騷。拆下的破布落到了地上,把原本沾在上頭的膿液抹了一地。

  「該死的。居然化膿了。」木坂看見了那一地的黃膿,啐罵了一聲。他走到屋外,抓起盆子,開始洗起自己感染了的傷口。


===後記===

大家好,這裏是寫到有點想死的電漿
突然地、一瞬間地、覺得自己在寫小說上有點力不從心啊!
感覺不論用詞、劇情編排,總而言之全部的東西都大退步了啊!
到底是為什麼呀!我最近又沒有夢到男生來我叫我把筆還他!
這種感覺超悶的啊!

對了!最近我大考很近了!直到考完術科應該是不會再更新了!
不管是2200或是背影!
如果我真的更新了...請罵我然後叫我去念書!(但是拜託還是給我GP和推喇QQ)

大guy4這樣...還希望大家喜歡這篇小說!
我們下次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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